菲奧娜從早上起床, 就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
好像，有什麽目光，一直投註在她的身上？

“你確定, 她真的看不見我們嗎？”飄在空中的布魯斯問旁邊的卡洛琳，“她往這裏看了三次。”

“你不應該質疑一位傳奇法師。”

卡洛琳哼哼幾聲，又交代了幾句，“我要走了，你只能待十二個小時, 活動範圍是菲奧娜身邊十米內。之後就是你要求的內容。”

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說服自己的，卡洛琳事後回想，發現竟然答應了他那麽多不合理的要求。

布魯斯：“世界壁壘在逐漸削弱，你可以多留一會。”

卡洛琳：……

猜到了也別說出來啊，法師不要面子的嘛！

到底是怎麽被他套出這麽多信息的？

想不明白的法師揮揮衣袖離開, 不帶走一片雲彩。

菲奧娜雖然感官敏銳，但她的水平還不足以看透卡洛琳留下的魔法。

她呼喚人工智能：“V.I.S，早上好。”

“早上好，菲奧娜小姐。有什麽能為您服務？”

菲奧娜知道VIS有多強大，它絕不可能在有異常的情況下而不提醒她。

所以，大概是她想多了。這裏可是覆仇者基地啊。

等到她不再關註, 布魯斯才慢慢飄過去。沒什麽能難倒蝙蝠俠，哪怕是作為一個阿飄移動。

他想要摸摸菲奧娜的小腦袋, 不出所料地穿過了她的頭皮。

他碰不到她。

“還算警覺。”他評價著菲奧娜的行為,“但容易被外界幹擾。要相信你自己的直覺, 緊緊抓住不放。”

布魯斯說的真切，好像可能會被抓包的不是他本人那樣。

菲奧娜可不知道父親在指點她, 今天她得回學校上課了。

跟隨著她的步伐, 布魯斯也在全面觀察她生活的環境。

與莊園內偏歐式古典風不同, 菲奧娜在這裏的臥室處處體現著科技感。以粉白為主基調，融合各項智能設計，看得出來用了心思。

各種家具的高度也和菲奧娜的身高體型契合，這是專門為她打造的房間。

即使是布魯斯，也很難挑出什麽毛病。他不得不承認，暫時收養菲奧娜的人確實對她很好，至少在硬件條件下如此。

而看她蓬勃向上的精神狀態，還會在鏡子前短暫地多停留一會，也能證明她最近並不壓抑，沒什麽負面情緒。

她好像真的比在哥譚時更快樂。

觀察入微的布魯斯不會忽略這一點。

他陪著她吃完早餐，再走出房間。迎面而來的是一位紅發女性，這是布魯斯在此世界見到的第一個，和菲奧娜朝夕相處的人。

這是個特工。她走路的姿勢，無時不刻的眼神變化，都透露著她不是普通人的信息。

菲奧娜和特工住在一起，而且她們之間還很親昵。

這樣的結論讓布魯斯不太滿意，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。

他聽到女兒主動打招呼：“早上好，娜塔莎。”

“早上好，菲菲。”

娜塔莎彎下腰，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，“今天也還是這麽可愛。快去上學吧。”

如此直白地表達讚美和喜愛，明顯讓菲奧娜看起來心情更好了。她走路的步伐比過去更輕快，紮起來的馬尾尖小幅度地擺動著。

布魯斯跟上她，這一路上都沒再遇到其他人。

雖然剛才的房間很溫馨，但這裏顯然不是一座住宅，更像是一個基地。

再結合剛才那位紅發特工的身份，暫時收養菲奧娜的也許是一個組織。

他瞥過墻上的標志，覆仇者聯

盟。

在夢境中，曾看到過的字母A終於有了答案。

——

他陪著菲奧娜來到學校。很舍得砸錢的校門風景十分漂亮，卻讓布魯斯直皺眉。

他挑剔地分析著——華而不實，花裏胡哨，起不到什麽防禦作用。紐約不是經常有恐怖襲擊嗎，這裏的人安全意識太差了！

車子在校門前停下，吸引了不少人的駐足。周圍的學生們不是沒有見過比這更好的車，但他們認識這串車牌號。

這是接送菲奧娜的車。

布魯斯看見湧上來的一群人，下意識就去看菲奧娜的表情。

他擔心她會感到不舒服，而事實是，她只是輕輕嘆氣，就背上書包下車。

沒有緊張，沒有焦慮，或者她已經能做到調整心態，不讓自己表現出這兩種情緒。

在布魯斯看不見的日子裏，他的孩子長大了。

他飄在她身後，看她游刃有餘地和同學們打招呼。盡管還做不到談笑自若，但她可以自然地應對每一個問題，可以擡著頭大大方方地回答。

就像是蒙塵的明珠，一點一點擦去厚重的積灰，逐漸展現出它的光潔亮麗。

他很高興。

即使其中帶著幾絲難以言說的心酸，但菲奧娜過得更好了，他很高興。

她其實依然不太喜歡社交。看她記不住同學的名字，又三言兩語扯開話題的樣子，那股小機靈勁實在是有趣極了。

其中還有一個幼稚的小男生，一直在企圖吸引菲奧娜的註意。

布魯斯深深可惜自己現在是個阿飄，沒辦法和他們進行一場深刻的教育談話。

他沒別的意思，只是覺得中學生就要有中學生的樣子。應該好好學習的年紀，即使是欣賞也要藏在心底，說出來只會造成別人的困擾。

菲奧娜的性格那麽軟和，她就是會因為拒絕別人而自己感到不好意思的孩子。

至於答應？那不可能。

他女兒眼光高著呢，這些還不成熟的男孩子，談起戀愛來肯定會讓她生氣傷心。

菲奧娜一路走到教室，湊在她身邊的幾個人終於散去。布魯斯聽到有人在叫韋恩，同時沒有錯過菲奧娜想要應聲，張開嘴巴又合上的樣子。

他們在叫另一個小姑娘，正是熱情地朝菲奧娜招手的那位。

和他沒有任何相似處的容貌，與他們家所有成員都截然不同的口音，唯一巧合的只是姓氏。

倒是挺有意思的。目前來看，菲奧娜在學校的同桌，大概也是和她關系最好的朋友，是一位也姓韋恩的女孩？

“貝拉。”

菲奧娜擺擺手，回應她的呼喚，迫不及待地快走幾步到座位上。

他看到菲奧娜從書包裏拿出一副裝裱好的油畫，畫的是女孩在彈鋼琴的樣子。

“這是送給你的。”菲奧娜說起這個還有些害羞，“這是……我自己畫的。我剛學，畫的還不好，但我想謝謝你陪我聊天。”

她畫的？

布魯斯好奇地湊過去看。以他對藝術的鑒賞力，從專業角度上，這幅油畫不算完美，有一些較為明顯的新手錯誤帶來的瑕疵。

但菲奧娜從未學過美術，這一點他最清楚。她說的剛學，不含一點水分。

即使從她消失後立刻開始學，一個月的時間能畫成這樣，完全擔得起天才二字。

這幅畫對光影的處理極佳，並沒有用到很覆雜的色彩搭配，卻能打造出華麗的絢爛世界。

布魯斯知道，她的天賦被耽誤了。

如果她從小就開始學畫畫，他可以為她請最好的老師。在她現在的年紀，她也許能成為油畫領域光芒萬丈的新星。

他怎麽就沒發現呢？

他能偵破最覆雜、最困難的案。

件，看能透層層迷霧下的覆雜人心，卻忽略了女兒與生俱來的繪畫天賦。

貝拉的專攻方向不在美術，但不妨礙她能看出這副小巧的畫作是精品。她順從本心地哇了一聲，眼裏滿是驚艷：

“這畫的是我吧，太好看了！菲菲，你這真的是剛學嗎？我表妹學油畫七年了，都沒有你畫得好誒！”

普通人說不出畫作的具體細節，他們只能憑最直觀的感覺。

在色彩搭配上得天獨厚的菲奧娜，她的作品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舒服。

就如同她本人那樣，是一陣溫溫柔柔的微風輕拂你的面龐，恰到好處的舒適讓人心曠神怡。

貝拉的驚呼吸引了身邊的同學，家境優越的孩子們從小接受過不錯的藝術熏陶。一連串的讚美向菲奧娜襲來，快要把她淹沒在彩虹屁的海洋裏。

她害羞地用書本擋住臉：“大家太捧場啦，再誇下去我要當真了。”

“是真的很好嘛！”貝拉將畫作在大家面前轉了一圈，又當寶貝似的抱在懷裏，“我要帶回家給我爸爸媽媽看，就擺在我們客廳裏。”

菲奧娜不敢想象那個畫面，“還是掛點別的吧，這是我的……嗯，我的新手作品。”

“這才更有紀念意義。”

貝拉美滋滋地將畫收進書包裏，“我們韋恩家就缺這一副畫，下次請你去我們家做客呀。雖然我弟弟是個煩人精，但我哥哥很帥的。他是警察，身材超好——”

菲奧娜片刻楞神，布魯斯多看了貝拉幾眼。

這個世界……真的像卡洛琳所說，和他們毫不相關嗎？

關於油畫的討論結束後，接下來就是小女生之間聊的話題。

從甜品美食到明星八卦，貝拉總能嘰嘰喳喳說出一大堆。她的話又多又密，卻能掌握著分寸，不會讓人覺得反感。

一個擅長社交的孩子，和菲奧娜的性格算是互補。仿佛是一個形狀與眾不同的半圓，遇到了另一個有棱有角的朋友。

她們能夠擁抱在一起，這很好。

老父親布魯斯很欣慰。

學生時代的女孩子們總是要結伴而行，在體育老師派人提前通知今天的課程需要組隊後，玩得好的小團體們都自發聚集在一處。

貝拉清點著人數：“兩個，四個，五個……哎呀，桃樂絲今天請假了，我們少一個人。”

“看來只能少一個了。”一個長發女孩聳肩，“其他人都有固定隊伍。”

菲奧娜看向角落裏的莎拉。顯然，長發女孩說的其他人是她願意一起玩的對象，不包括她。

布魯斯知道，她有話要說。

菲奧娜的目光不斷巡回，最終開口：“也許我們可以邀請莎拉？”

她冷場了。

沒有人回答她，只有表示懷疑和不可思議的視線。

這種無形的壓力讓菲奧娜額頭冒汗，布魯斯看到她的身體在微微抖動。

和好朋友持有不同意見，還要面對人際關系上的群體壓力，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。她會退縮嗎？還是——

“我想邀請她。因為……我們正好少一個人。”

“她也是我們的同學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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